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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十二点无法退房,要加收半天的房费。”
“啊,退,退。”
李程秀把自己整理好,然后看着有些狼藉的房间,心里一阵心虚。
他没住过酒店,也不知道这里什么规矩,就连忙把地上的脏衣服卷了卷用袋子装起来,然后又把床给铺好了,被子叠整齐,浴室的东西一样样摆好。
这才小心翼翼地出门。
打扫房间的阿姨告诉他下楼去前台退房,他就战战兢兢地去了。
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不知道这么高级的酒店,住一晚上多少钱,万一付不起……
没想到酒店的服务员非但没让他付钱,反而找了两百多块钱给他,说是押金。
李程秀接过钱,晕晕乎乎地走了。
他在现在去学校还是回家这件事上好好挣扎了一番,最终决定回家。
昨天没去打工,得回去打个电话,给他亲戚解释一下。还有他昨晚没回去,他妈怎么吃饭?
他想起他的书包还在邵群的车上,只能用酒店找给他的钱,坐了公车回家。
回去之后,他先在村头的电话亭打了个电话去餐馆,又道歉又解释了半天,并说今晚一定去,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家。
他一进屋就是一股恶心的酒臭扑面而来,还好他胃里空空如也,要不又得吐出来。他昨天早上给他妈准备的吃的,看上去是一口没动,大夏天的,放了一夜,离近点儿闻就能闻到馊味儿。
里屋的呼噜声震天响,他走进去一看,他妈睡得东倒西歪的,恐怕他昨晚没回来,也根本没有人知道。
他过去推了推他妈:“妈,妈,起来吃点饭吧。”
“妈,起来吃点儿饭吧。”
他叫了半天,他妈只是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翻身的时候甩手差点儿打到他,他吓得往后一跳,看着他妈的背影,只能叹气。
他肚子饿得慌,就把桌上馊掉的饭菜挑着吃了一些,又把身上的新衣服换下来拿水泡上,穿上自己的衣服,这才出门去学校。
他到学校刚好赶上下午上学的时间,他先去办公室跟老师请了假,说自己今早不舒服没来。老师看着他高高肿起来的半张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叹了口气,就让他回去上课了。
那一下午他都坐立难安,因为班上的同学全都拿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平时他就跟透明的一样,所有人都对他视而不见,如今这样赤//裸裸的关注,只让他浑身难受。
课间休息的时候他实在受不了,就跑厕所去了。对着厕所的镜子一看,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右脸肿得老高,眼睛都被挤得快睁不开了,一碰就疼。
肚子那里也是,青紫了一大片,呼吸都伴随着疼痛,让他苦不堪言。
他掬着冷水泼了几把脸,在那冰凉的感觉褪去前,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感能得到一丝丝的纾解。
就在弯着身子往脸上泼水的时候,后腰被狠狠撞了一下,他反应及时,脚下打滑的同时一把抓住了洗脸池的边沿,这才没摔在厕所脏污的地面上。
他一回头,就见隔壁班的男同学嬉笑着看着他。
李程秀站稳身子,低垂着头就要往外走。
门口却被人堵住了,那人问道:“哎,邵群他们昨天带你去哪儿玩儿了呀,玩儿到早上课都不上了?”
李程秀抬起头,眼中透着几分惊惶,缩着身子下意识地往门口移动。
“说话呀,哎哟,这脸肿的,不过怎么只肿了一半儿?你跟邵群出去,今天还能站着回来,不容易呀,说说呀,你们都玩儿什么了?”
“没,没有玩……”
“没有玩儿是干什么了?”
李程秀沉默了。
他哪敢跟他们说,邵群带他去了夜总会,如果被老师知道了,恐怕会被退学吧。
背后的男同学推了他一把:“说话。”
李程秀一个踉跄,扶着墙站着,觉得肚子疼得厉害,疼得他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身后围了好几个人,还有门口看热闹的,层层叠叠的,把他围得水泄不通,他祈祷上课的铃声快点儿响起来。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哀叫,伴随着“噗通”倒地的声音,紧接着门口的人群就散开了,光线大剌剌地透了进来,一个瘦高的身影背着光站在他面前。
李程秀微微抬起头,感觉这影像是那么的熟悉。那天在阳光炙热的天台上,这个少年也是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有着轮廓优美的脸型,和闪着瑰丽色泽的黑发。
邵群冲进去,一脚把李程秀身后的人踹翻在地,周围几个人都畏惧地往里退,狭窄的男厕所一时之间乱哄哄的。
邵群吼道:“滚!”
里里外外的人瞬间退了个干干净净,只有李程秀扶着墙站着,眯着眼睛畏缩地看着邵群。
邵群卡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皱着眉看着他肿得变形的半边脸,还拿手指戳了戳。
李程秀疼得嘶了一声,把脸扭到一边。
邵群松开手,把另一只手举到他面前:“你的书包。”
李程秀愣了一下,赶紧接过自己的书包。
邵群拽住他:“走。”
李程秀推着他的胳膊不肯动:“去、去哪里,我、我不去。”
“带你去校医室。”
“不去,上课了。”
“废话什么,不上一节课能死啊。”
李程秀被邵群半拖着弄出了男厕所,在一堆人的注视中下了楼。
他不是不是愿意去,只是不想跟他去。他不想跟这群人再有半点关系,自己的生活本来很平静,按部就班地前进着,眼看一个目标就要达成了。可是这些人就这么霸道地出现,非要在他的生活中插上一脚,如果对他的中考产生什么影响,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邵群果然是把他带进了校医室,值班的校医刚好不在,邵群也不客气,把李程秀按坐在椅子上,就翻开柜子找东西。
李程秀坐立不安,小声劝他:“老师不在,别乱翻东西。”
邵群没搭理他,皱着眉找了半天,就找出一盒药和一瓶活络油。
他把药递给李程秀:“消炎的,吃两片儿。”
李程秀接过药,看了看说明,才从书包里掏出水瓶,咽下去两片消炎药。
邵群又拧开活络油,指着床冲李程秀说:“躺上边儿去。”
李程秀抱着书包,愣愣地看着他。
邵群受不了他这副傻了吧唧的样子,简直浪费时间,一把把他拽起来推到床上:“躺好,我给你擦点儿药。”
李程秀怔愣的问了一句:“为,为什么?”
邵群一挑眉:“你肚子那儿都紫了,我给你擦点儿药,有什么为什么?”
李程秀想问的是:为什么你要给我擦药。
邵群对他的厌恶和鄙夷,他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他们,他也不会被人莫名其妙给打了,为什么你要给我擦药,难道是良心发现了?
李程秀百般不乐意,但对邵群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只好乖乖地躺下,身子绷得笔直。
邵群掀开他的衣服,看着左侧腰腹那一大片淤痕,映在雪白的皮肤上更显得触目惊心。他抿了抿嘴,来了一句:“看着挺疼的。”
李程秀眼睫毛微微颤抖着,小心地看着他。
邵群拧开活络油的瓶子,往手上倒了一堆,全抹到他肚子上,然后说:“我给你按按,有点儿疼,你忍着。”说着就双手用力,按揉着李程秀的肚子。
李程秀哀叫一声,整个身子都蜷了起来:“疼,别按了。”
“不行,不按好得慢,长痛不如短痛。”
“不要,不按,疼。”
邵群拉着他胳膊腿把他身子摊开:“别动,忍一忍。”
李程秀死活不肯配合,也不知道是那一脚踢得太重,还是邵群手劲儿太大,他觉得比当时踢他的时候还疼,这要按上半天,不得要了他的命。
邵群烦躁地叫道:“你他妈怎么这么娇气,忍一忍能死呀,能疼死你呀?”
李程秀眼角带泪,呜咽着叫了一句:“谁用你管。”
此话一出,邵群也愣住了。
他看着自己满手的油,闻着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味道,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这是干什么?早上听说这小娘们儿没来,一上午都心神难安,一听说他来了,就赶紧来看他,还非要给他按摩。
自己这是干什么呀,傻逼了不是。
邵群恼怒地把手里的瓶子扔他身上,骂道:“给脸不要脸。”然后气势汹汹往外走。
李程秀突然想起来什么,叫道:“等等。”
邵群身子一顿,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转过头来。
李程秀迅速地从书包里翻出那三百块钱,再从裤兜里掏出早上宾馆退的钱,下床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你们的钱,我不要了。”
邵群的脸立时黑了,是真正意义的物理变化的黑了,李程秀立刻害怕了。
邵群一巴掌打掉他手里的钱,恶狠狠地说:“给你留着当医药费吧。”
李程秀等邵群走了,自己揉了一会儿肚子。可是实在疼得厉害,一碰都疼,就不敢动弹了。就想等着它自己慢慢好吧,反正没有伤到骨头,总会好的。
他在校医室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上课了。这回班上的同学虽然偷偷看他,却没有人敢上来挑衅了。
到了放学时间,他依然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去赶最近一班公车到亲戚的餐馆打工。身体虽然很难受,可是像他这样的人,哪会有资本生病。
接连着几天,邵群那伙人都没有再出现过。李程秀一直想把钱,以及他们的衣服还给他们,他觉得拿着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太晦气,不知道会招来什么霉运。可是看来他们对他已经失去兴趣了,他也不愿意主动去找他们,此事让他左右为难。
他就把钱放身上,把衣服放课桌里,以备随时碰到他们就马上还给他们。
过了一个星期,他大了一圈儿的脸终于是消了肿,肚子上的乌青也消下去不少。就在他快把邵群一帮人从脑子里剔除掉的时候,他又碰上了邵群。
严格来说,这次的相遇怎么看都是邵群在等他。
他中午的时候照常跑到教学楼的顶楼去午休,看看书背背题,吃点儿东西,小憩一会儿。
正在他一边看书一边啃着抹了腐乳的馒头时,天台的大铁门撞到墙壁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李程秀吓了一跳,转头看去。
邵群眯着眼睛站在正午毒辣辣的阳光下,在看到他的同时,抬步向他走来。
本来瘫软着倚靠着墙壁半坐的李程秀立刻紧张地坐直了身子,他有些无措地看着裸露的天台。炙热的阳光把水泥地烤灼得焦白干燥,光看着都能感受到那种令人发狂的热度。明明应该是春光明媚的季节,那高温的架势已经直逼盛夏,只有他现在待的水箱下边有一小片儿的阴凉,本来是这天台上唯一舒适宜人的地方,此时却让他觉得阵阵发冷。
他想跑,看到邵群的一瞬间就想跑,想当作没看见转身下楼,可是在邵群一步步朝他走过来时,他就怕得一动都不敢动了。
邵群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睨了他一眼:“你怎么还这副脏了吧唧的样子,给你买的衣服呢?”
李程秀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前襟:“在我课桌里,我,我下午放学给你好吗?”
邵群愣了一下,声调抬高了几个音阶:“你有病啊,你穿过的衣服给我干什么?别说你这种发育不良的体形我穿不穿得下,穿得下我还怕你身上什么虱子跳蚤跑到我身上呢。”
李程秀被他噎得脸立时红了,一只手偷偷扭着衣角,另一只手还握着吃了一半儿的白面馒头,低着头不说话。
邵群突然卡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了起来,仔细打量着他的半边脸:“嗯,消肿了嘛。”说着就伸手按了按。
虽然是消肿了,可是给他这么按还是疼,李程秀眼睛一闭,嘶了一声。
“还疼啊。”邵群松开手,突然就去掀他衣服。
李程秀吓了一跳,拿手一挡,手里的馒头骨碌碌地在邵群半蹲着的大腿上滚了一圈儿。天气热,他正穿着短裤,红彤彤的腐乳全蹭邵群大腿上了。
这给邵群气的,似乎每次碰到李程秀他都会弄得一身脏污。他一脚把那个破馒头踢了老远,怒道:“你来什么劲儿,我想看看你肚子那儿好了没有。”
李程秀紧张地盯着邵群的大腿,转身寻摸着想找什么东西给他擦擦。
他害怕这个小流氓一个不顺心,跳起来就打他。他本来已经小心翼翼了,为什么每次都能得罪他呢。
邵群看着他焦急的样子,薄薄的鼻翼轻轻鼓动着,长长的睫毛跟两把刷子一样,快速地扑扇着,下嘴唇被一排小白牙轻轻咬着。他突然就觉得,有些热,有一种邪恶的念头,不受控制,呼之欲出。
他一伸手揪住李程秀的耳朵,故作冷静地指着自己的大腿:“上次都好心放过你了,你还跟我过不去,这次没这么好的事儿了……你,给我舔干净。”
李程秀瞪大了眼睛,玻璃珠似的眼球就跟被泼了一瓢水似的,一下子就湿润了。
他没想到,邵群能这么侮辱人。他已经尽量谨慎,尽量卑微,尽量不给他为难自己的机会,可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要是这人存心找他麻烦,他怎么躲都躲不了。
邵群看着他那副委屈的表情,就有种不可抑止的兴奋涌上来。他想看看他的舌头是什么样儿的,是不是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软软的,绵绵的,如果那样的舌头去舔他的大腿,会是怎样的感觉。
邵小公子从小到大,最得心应手的本事就是欺负人。他可以在任何他看着不顺眼的人身上发泄他年少的顽劣不羁,但他从来没对任何一个他欺负的对象产生这种……这种想操控的欲望。这感觉很难形容,他觉得自己想做点儿什么,但又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他想让李程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映着他,他想让他看到他就害怕,就唯命是从,他想让李程秀像别人那样巴结自己,他想让他用舌头舔自己的大腿。
他把这些归结为这个人太娘们儿了,以至他不屑于用男人的方式收拾他。打他一顿,削他一回,都挺没意思的,要玩儿就得玩儿点特别的。
于是邵群就按着他的脑袋,逼着他去舔自己的大腿。
李程秀哭了。
他麻木于同学对他的漠视和鄙夷,每天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强迫自己忽略各种有形无形的暴力,不过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但不代表他真的没有尊严。
虽然对去舔一个男同学的大腿这件事背后的深意有些迷惑,但他能感觉到羞耻,这似乎跟胯//下之辱之类的相去不远。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里,这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侮辱,只要还有点血性的,都坚决不能从。
可是他毕竟不是英雄,他不敢梗着脖子往邵群脸上啐一口吐沫,说几句豪气的话。可哪怕被打一顿,他也不想做这种事,所以他只能哭着用手去掰邵群按着他脑袋的手。
邵群的脾气向来是越是逆着毛摸,越是作得没完没了。可是这回不知道怎么了,看着李程秀哭得通红的眼睛,突然就有点心软。
心软的同时,也很心烦。
“你他妈别哭了,有你这样成天哭哭啼啼的吗?”
李程秀感觉到他松开了手,连忙直起腰,往后退了老远,一边擦眼泪一边警戒地看着他。
邵群拿起地上的习题本,撕了张纸把腿上的腐乳给擦了,心里烦躁得不行。
有一种渴望没有得到满足,他强烈地想做些什么。
邵群靠近他,一把拽住他的衣服,阻止他往后退。
“我靠,我对你够好了。要不是你这么娘们儿兮兮地让我觉得我在跟女的过不去,就你这么惹我我他妈早抽死你了。”
在邵小公子看来,他是真的对李程秀相当“好”了。对他的容忍度已经是有史以来最高,所以他说李程秀给脸不要脸,真是烦人。
他拽着李程秀的衣服:“我就是要看看你肚子好得怎么样了,你再这么不识抬举,我真生气了啊。”
李程秀难得执拗地抓紧了衣服,哽咽着说:“不用,你看。”
邵群一听,巴掌就自动举了起来,可看着李程秀一缩脖子,满脸的害怕,这手又下不去了。气得他都不知道是生李程秀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他也较上劲儿了,一下子把李程秀扑倒在地,坐在他胯上,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手去扯他的衣服:“我就是要看。”
李程秀也弄不过他,硬被他掀开衣服,露出细瘦的小腰。
邵群把手放在他的肚子上,皮肤相贴的地方,掌心能清楚地感受到那种柔软温暖的触感,肌理随着他轻微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邵群忍不住就在他肚子上轻轻地抚摸了起来。直到看到李程秀诧异得瞪大的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经顺着那光滑细腻如凝脂般的皮肤一路摸到了他的前胸。
邵群从来没这么窘过,他觉得两颊一下子烧了起来,跟被烫到一样抽回了手。
李程秀的小脸也红透了,尖瘦的下巴硬邦邦地绷着,和脖子形成了一个僵直的角度。刚才那么几下子,怎么看怎么不正常,正常的男的,怎么会这么摸另一个男的呢。
邵小公子从他身上爬了起来,靠着蓄水池坐下来,尴尬的气氛在俩人之间升腾。他暗暗握着拳头,仿佛一松手,那种绵软滑腻的触感就会消失。
李程秀也坐起来,整好衣服,把书和习题本收进书包里,想偷偷地退出邵群的视线。
邵群眼角一瞥:“你去哪儿。”
“啊……回去。”
“回哪儿?”
回哪儿?李程秀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哪儿都好,不用跟他绑一起大眼瞪小眼就行。
邵小公子一指地面:“坐下,不准走。”
李程秀只能坐下,脸上的表情痛苦得仿佛要他坐尖刀似的。
邵群腮帮子鼓动着,看了他半天,直看得他浑身发毛。
他突然手臂一勾,拽着被他甩得老远的书包袋子,把那光亮的皮质书包毫不吝惜地在水泥地上拖行,然后打开书包,哗啦一下倒出一堆东西。
李程秀低头一看,大部分是零食,还要几盒药和几本书。
邵群把药堆到他面前:“这些药不错,你吃了能好得快点儿。”然后又指着零食,“这些也是给你吃的。”
李程秀怔愣地看着他。
邵群自顾自地打开药盒,倒了几片药在手上,还把矿泉水递给他:“先吃药吧。”
李程秀犹豫了一下,接过药兑水咽下去,然后看着那堆零食发愣。
“别光看,吃啊。”邵群说着就拿起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要撕开。
李程秀连忙按住零食的袋子:“别开,不吃。”
邵群晃开他的手,哗啦一下撕开袋子:“吃,叽歪什么?”
李程秀摇着脑袋:“我吃饱了。”
邵群一皱眉:“让你吃就吃,你他妈又没种,还非得我跟你急眼你才听话,好玩儿怎么的。”
李程秀眼中闪过一丝羞愧。
邵群说得对,他又没胆子反抗,还不如人家说什么他照做。非得把邵群这种横惯了的少爷惹出脾气来,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到最后还不是得听话。
李程秀接过零食,从里面掏出一个橙黄橙黄的小蛋糕,那香甜的味道隔着半个身子就扑鼻而来,他看了邵群一眼,低头吃了起来。
邵群看着他对付一块掌心大的蛋黄派小心翼翼的样子,就跟上个月逗弄过的一只小松鼠一样,埋着头,小爪子捧着榛子嘎吱嘎吱地咬着,特别招人喜欢。他当时干什么来着?对,摸它脑袋来着,小东西惊恐地抬起头,偏过身子躲开,然后继续低头啃。
邵群伸出手,轻轻罩在李程秀的头上,果然看到他也受惊了一般抬起头,乌亮的大眼睛无措地看了他一眼,长长的睫毛快速地眨巴了两下,然后悄悄把身子往后移,试图躲开他的手。
邵群“噗哧”一声笑了。
李程秀愣住了。
他是第一次见到邵群笑。邵群长得很好看,是那种唇红齿白、英气逼人的好看。只是他很喜欢皱眉,平时事迹又流氓,整个人在脸上就写着凶神恶煞,再好看也没人敢欣赏。
可是他一笑,好像人就跟着明朗起来了,环绕在他周围的生人勿近的小恶霸气息,一下子淡去了不少。这笑容带上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清爽阳光,看得李程秀一愣一愣的,他恍然间觉得自己的心猛地跳了几下。
邵群的手也没拿下来,就那么摸着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很细很软,触感异常的美好,被邵群一直以来嫌弃的软趴趴没型的头发,原来摸起来是这么的好。
他觉得他好像在逗弄一只小宠物一样,又软又暖,随便摸哪儿触感都绝佳,怎么揉捏也不会对他伸爪子。
邵群恍然大悟,原来他这么喜欢碰他,是把他当小宠物了,他终于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答案。本来嘛,他家养个猫啊狗的,他也喜欢抱着玩儿,高兴了喂点儿吃的,不高兴了踹一边儿去,不会反抗,不会记仇,很好养活,跟李程秀一样。
邵群有些兴奋了,他就像一个得到了新鲜玩具的小孩儿,认真而又满怀期待地想着如何从这玩具身上得到更多的刺激和快乐。
他挨近了李程秀,像摸他家拉布拉多一样摸着他的头:“以后我罩你,你跟了我吧。”
从那天之后,邵群好像真的迷上了这个“罩”他的游戏。不仅在校园里公开带着他四处转悠,还经常挑着中午的时间跟他一起度过。
李程秀起初心惊胆战的,生怕又做错了什么让自己倒霉。而且对于自己唯一的一块“自留地”被邵群半点不含糊地侵占,产生了深深的反感。他中午又实在没地方可去,只能被动地接受。
不过几日相处下来,他的心安下不少。
邵群来也不干什么,就是给他弄一堆吃的,逼着他吃,然后一会儿摸摸他头发,一会儿掐掐他脸,跟摆弄玩具一样。他开始时别提多别扭了,但是要是他胆敢表现出半点儿不乐意,邵群立刻掉脸子。李程秀后来渐渐也麻木了,任他随便摸去。
越是这样相处,他对邵群的恐惧就越发淡下去。仔细回想起来的话,邵群虽然每次都凶神恶煞地说要揍他之类的,但是其实一次也没真的对他动过手,现在甚至是在……对他好。
李程秀神情复杂地吃着邵群给他买的盒饭,不时拿眼睛偷瞄靠坐在墙上闭目养神的少年,那轮廓美得像一幅画。
他不明白邵群为什么要对他做这些,邵群之前是那么厌恶他,一点都不曾掩饰。而他记忆中,也没做任何能讨好他的事,现在怎么就好像俩人很熟一样,天天管吃的。
他隐隐害怕邵群是不是有什么恶劣的用心,可是又想不透他能图他什么。
他可以忍受别人的蔑视侮辱,却受不了别人对他好。
他吃了邵群太多东西,还被迫收过邵群给他买的他眼馋了好久的参考书,不长的时间里,邵群俨然变成了他的债主。
拿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很害怕,可是同时,也很感动。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对他好,这是多么令人惶恐的一件事。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眼里那么高不可攀的富家少爷,会做了连他父母都不曾为他做的事。
他会给他带好吃的,会给他擦药,会送他干净的衣服,会告诉所有人不准欺负他。虽然他的态度阴晴不定,不高兴了骂他的话还是很难听,可是更多的时候,他有种自己被关怀照顾的感觉。
邵群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他不能不害怕,因为他不是能拥有好东西的命,他惟恐自己是在做梦,一醒过来发现这些都是假的,那样反而比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还难受。
邵群似乎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半睁开眼睛,微微转过脑袋看着他。
李程秀举了举手里的盒饭:“谢谢。”
邵群眼睛微眯着,扯着嘴角一笑,慵懒的表情衬在漂亮精致的脸蛋上,异常地迷人。
李程秀心又跳了起来,两颊有点儿烫,他赶紧低下头继续吃饭。
邵群打了个哈欠,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过来,给我按摩。”
李程秀扒了几口饭,抹抹嘴,赶紧凑过去,细瘦却有力的双手给他揉捏着肩膀。他希望做点儿什么,能让他感觉自己少欠邵群一些。
邵群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对了,我在学校外边儿租了个房子,走路就五分钟,以后中午你去那里休息吧,放学我带你去看看。”
李程秀双手一顿:“不,不用吧……我在这里挺好……”
邵群轻飘飘地抛出两个字,语气却很强硬:“听话。”
李程秀抿了抿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这样?怎样?”
“为什么……特别照顾我?”
邵群满不在乎道:“少爷我高兴。”然后抬起手,掐了掐他的嫩脸蛋儿,“你好好听话,我就让你舒舒服服地毕业。”
李程秀尴尬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羞涩。
放了学邵群就要拉着李程秀去他临时租的公寓。
俩人先在校门口碰到了李文逊。这小子眼睛上还有淤青未褪,这大概就是他许久没来学校的原因。大厉和小升通常是一起行动的,所以这段时间邵群落了单。
他们打了个招呼,李文逊就拿惊奇的眼神看着跟在邵群身边,低眉顺眼跟小媳妇儿似的李程秀。
邵群就给他说了自己这一个多星期都干什么了。
李文逊听到邵群还给李程秀租了房子,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把他拽到一边儿,小声说:“兄弟,你不用做到这种程度吧?我跟你说,大厉最近忙着泡妞去了,我给我哥那顿削啊,三五天没下来床,谁他妈还管咱们打的赌,你真不用这么较真儿。”
邵群摊了摊手:“他挺好玩儿的,真的,跟小狗似的,我反正没意思,养着玩儿呗。”
李文逊嗤了一声:“有病,你自己玩儿去吧。我哥可狠了,现在还给我定门禁了,我司机来了,我走了啊,改天等我哥那边儿松一点儿,我们去你租那地儿喝酒去。”
邵群推了他一把:“你走吧,回见。”